孩

我要跟你們說聲對不起，我那可能此生都無緣相見的孩子們。

媽媽此生犯的最大錯誤，就是太不相信自己了。那些充滿自我否定的錯誤戀情，本來以為是自己承擔就好的痛，誰知道卻害了你們，讓你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。請原諒我，曾經我也為了你們做過努力。我身體虛寒，自知生理不佳，為了你們，我盡心調理，吃了近半年的中藥湯水，苦中帶甜，總是希望。但對不起，我卻忘了你們並非從太虛而來...

讓我彌補你們吧，就讓我三十五歲之時，毫不猶豫的上手術台結紮。也許我會後悔，因為我沒能有機會摸摸你們的小臉、聽聽你們的銀鈴笑聲，沒能看著你們踏出人生的第一步，也沒能讓你們喊我一聲媽媽。但只要一想到不會讓你們在青年之時，正值人生起飛的階段，就要負擔你們的老媽媽，我覺得，一切都好值得。

我想這樣，我才能夠自在的讓年華慢慢逝去，不再掂著想著對不起你們，我無緣的孩子們。

角

踏了太遠，走的太快，才發現花季還沒開始，冬雪尚在殘枝。

女朋友再怎麼樣都只是外人，不是家人；今天也許膩得化不開，明天也可形同陌路。如何多久、花了我多少年月，才真正體悟到這個再明白不過的道理。

終於還是，退回本該扮演的角色了。

揮

關於漸行漸遠，我們能做的，也不過是輕嘆一聲，然後在那慢慢縮小的身影之後，輕輕揮手。

曾經我們以為，感情只有永遠、以及再也沒有永遠，如此簡單的選擇，豈料年歲漸長，卻出現了不知所措的「我仍在，而你已然走遠」。茫然只因固執地認為凡事必須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，分離亦然。我是總學不會，也可說是愚蠢的信了，始終認定世間的一切都乾淨純粹。

朋友，再見，但我們可能不會再見了。

真

你意外的熱切回應，一時之間讓我不知該用什麼角度的自己去面對。

然後我開始去想，什麼才是真實的自己，什麼又是假的。也許「真實」這兩個字從來就不存在，畢竟靈魂看不到也摸不清，又怎麼會有固定的模樣呢？

所以我決定了，要用最直覺的當下與你相對，也許會有些衝突，又或許會有點驚喜，但無論如何，我期待著與你的會面。

點

不確定你能否明白，我就是那麼一般。我無法說出充滿能量的語句來衝擊你的心，只剩輕得如貓走路一般的話語，輕輕點上你心頭。我承認那是因為一部份的我害怕失敗，而另一部分的我跟本無意你回首窺探。

疊

不同世界的你和我，曾在那個奇異的空間中相遇，當時的別離有點惆悵，卻又只是淡然的一個擁抱，夜色中你靛藍色的帽 T 外套始終成了最深刻的永恆印象。

這次碰面又是三年，這段日子裡因為現實環境和各自的忙碌，我們鮮少聯繫。你說我們一起經過的那段日子像是一場夢，於我亦然。但除了夢之外，有更深層的一份意義在。

我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，低調不喜張揚，而你也從不過問。那段時光裡，我們就一直維持著這種關係，各自不輕易展開自己的世界。你離開後我才開始想念，我想念那種人與人之間單純的相伴，沒有心機，無需順應彼此，以直覺相處的自在。

人們總以為你是以外貌取勝，但我更喜歡的是每次跟你對話時，你認真分享自己對事情的看法和生活哲學，每每對我是一種衝擊。也許這些啟發大到需要讓我花三五年去練習、去體悟，以致於總是需要這麼久才能碰面吧。

正是因為我們的世界如此不同，我總覺得，每次的碰面大概是宇宙運行又出了什麼差錯，才讓我們的空間得以交疊呢。

轉

我感覺到了，現在就是那個轉折點，扭轉局勢之必須...專注！

陌

從臉書上共同朋友的照片中看到了曾經熟悉不過的身影，多久不見(也不想見)，於今只剩一個慢走不送的心情，沒有了怨懟。

當初的細節已不復回想，記憶也破碎得拼湊不起來。不記得了，是災難後的失憶症，保護心靈不再受傷，但我其實明白心中有個地方，傷了就不會復原了。

終於確定已經從「我們」回歸到「你」和「我」，兩個短暫交錯而今重新上路的陌生人。要請你記得繼續直直前行，我也將如此，這樣就能越離越遠，毋須再見。

十

早上起床覺得背酸酸的，應該是前一天去健身房的鍛鍊成果。想到你說的，「現在已經不再摔學生了，大多只指導動作」。原來我們都已經不能再像以前社團訓練的時候一樣，有著可以無限揮霍的力氣，以及青春。

這是十多年後的我們，老友相聚面對面坐著，像極了當年在交大二餐吃著宵夜的大學生。不過也是閒話家常，你卻多了些沈穩，我也少了點聒噪。歲月怎樣馭使了我們？你說，時間過了，一切就都好了，我點了點頭，然後我們相視而笑。

和你一樣，我也終於瞭解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就像這場晚餐，讓我們在長大後再次聚首，一起回頭笑看過去浮躁的這十幾年。各自的道路當初連個再見也沒有就匆匆開展了，在生命中獨自面對那些成長必然的糾結。你說我們都學會了如何和自己相處，但我想除此之外，也慢慢懂得如何去包容這個跌跌撞撞的自己。

下次碰面不會再是個十年吧？我微笑著回答應該不會，但誰知道呢？只求下個十年我們依舊不忘本心。

灰

有些傷，是不容許揭露的。

因為那些時刻，面對著自己的脆弱，無從逃避，也無法處置。只能眼睜睜任由它蝕害，直到失去了保護，從此，碰觸時都將隱隱作疼。

本以為自己早就從傷害中復原，事實卻絕非如此。生命之所以停滯不前，原來是因為我還在那其中旋繞，而暈著，怎麼會有前進的方向。

但我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，也許靜待時間？也許裝聾作啞？但畢竟每天醒來還是要面對自己，最能期待給與救贖應該也只有自己，但我卻給不出，無能為力，喪氣。

就是灰心。

溉

我渴。

而你，乾枯的我無法去想你本不是我的一瓢飲，因為你那雲裡霧裡的濕氣確實潤澤了我，可我想要的，卻是把你飲盡。

所以，你若不意欲灌溉我，請不要落下雨點。